是自己耳朵有问题？还是这个唐念脑子有病？

唐歆当即怒火中烧，瞪着眼就要发作。

妙云和妙烟瞧见苗头不对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往上官雨跟前挡。

恰在这时，却听见头顶又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：“你们在说什么呢？”

众人不由的循声望去，却见二楼的一扇窗户半开，临窗又站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。

柳叶弯眉，杏眼桃腮，模样生得十分靓丽。

身上穿了鹅黄色的留仙裙，发间一支金步摇，日光下熠熠生辉。

那女子垂眸望下来，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，先是环视一眼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，似是马上就发现了带有自家族徽的马车，最后视线就定格于上官雨脸上，道：“是三妹妹的车驾回来了吗？倒是凑巧了！”

说完，便就转身离开窗边，似是匆匆下楼来了。

唐歆被她一打岔，倒是一时不好再闹。

上官雨从高处收回目光，微微垂下眼眸，唇角却是轻轻勾起一抹笑。

妙云从旁看见了，轻声的问：“小姐笑什么？”

这时候大家都转头看身后那聚宝斋的大门，在等着唐琦下来，并没有人再注意她。

上官雨这才又缓缓的抬起眼睛，也望向那门口，玩味着低声道：“你家大小姐倒是不好惹的……”

一句话，似是话里有话。

妙云听得糊涂，却也不好再追问——

分明是四小姐莽撞无礼的，这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？

这边唐琦其实是一直在窗边注意着这楼下的一举一动的，这时候施施然转身朝楼梯口走去。

大丫头香雪扶着她，不解的皱眉：“大小姐管她作甚？横竖要闹也是四小姐在闹，又找不到您的头上来。”

唐琦便就笑了。

只是这笑意漫过唇畔，却是分毫未达眼底，她此时的声音也显得冷静又低沉，而不似方才那般明媚：“我就是想先探探她的底，既然是个不好惹的，那便适可而止吧。”

说着，顿了一下，眼底似是又有别样的光辉一掠而过：“闹大了，传到大哥的耳朵里也不好。”

说话间一行人已经下了楼，几步走到门口。

“小的见过大小姐！”那管事立刻上前一步行礼，言语间却越发的恭敬甚至是讨好了。

唐琦笑了笑，径自跨过门槛走到上官雨面前：“你就是三妹妹？这些年母亲总是挂念着你，但又怕耽误你养病，不好接你回来。怎么样，路上还顺利吗？累不累？”

上官雨从她出现起，就一直在暗暗的观察她，见她举止落落大方，言谈间更显得稳重得体。

这样的人，必定是心机不浅的。

她虽然没来抓自己的手，神情语气却是十分亲昵热络的。

不过——

就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！

不就是逢场作戏么？

上官雨看着她，面上就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来，自觉的屈膝福了一礼：“念念见过长姐！”

唐琦这才伸手虚扶了一把：“都是自家姐妹，就不用多礼了……”

平时在府里，唐晩和唐琦也不对付，难道大姐这是要趁机拉拢这个唐念不成？

唐歆在旁边看着，却丝毫也没察觉唐琦其实是有意打岔，把上官雨给她的下马威给绕开了，反而越是看着唐琦对那个唐念和颜悦色的说话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
可是唐琦的脾气她知道，并不敢当面造次，正在气急的时候，目光不经意的一瞥，就瞧见斜对面胡同口蹲着的几个乞丐。

她瞧了片刻，眼珠子一转，突然就有了主意，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她，转头给自己的丫头耳语了两句。

上官雨出身将门，一向敏锐，自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，却只是不动声色。

这边她假装羞怯，不太敢和唐琦说话的样子，偶尔应付两句，唐琦却也把话说得差不多了，听她拒绝和自己同行，也没勉强，就惋惜道：“也是，你才刚回来，是该先回去拜见父亲和母亲的，只是可惜了，本来还想让你陪我一起挑挑首饰呢。”

“等大姐回府了，我再去拜见。”上官雨客气道。

“那你就先回去吧！”唐琦颔首，又转头吩咐那管事和车夫，“城里人多，路上都小心些，别让人冲撞了三妹妹！”

“是！大小姐尽管放心，小的省得的。”那管事连忙答应。

“那妹妹就先行一步了。”上官雨又给唐琦行了礼，由妙云扶着，转身刚要上车，却突然从旁边跑出来几个乞丐，都是半大的孩子，个子小，也格外灵活，跟车的小厮还没反应过来，他们已经钻进了人群，唐歆他们都站在聚宝斋的门口，离着还远，却已经有人扑到了上官雨的脚下，扯住了她的裙摆。

“姑娘小姐行行好，赏个铜钱儿买口吃的吧，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！”

这些孩子成天就在泥地里打滚儿，身上脏兮兮的散着一股怪味儿，伸手一抓，上官雨的裙裾上已经是四五个泥手印。

上官雨还没有反应，却是旁边另一个姑娘也被扯了一把。

这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哪里见过这个，那姑娘当即尖叫一声，几乎哭出来了：“哎呀！哪里来的乞丐！好脏！”

“快松手！”妙烟强忍着胃里的不适，弯身去扯其中一个孩子的手。

因为知道是唐歆在搞鬼，上官雨压根就没被惊吓到，她只是站着不动，看似是因为受惊过度而怔住了。

“小兔崽子！也不看看是谁，是你们能冲撞的吗？”很快的，旁边的小厮就冲过来，一脚把其中一个孩子踹开。

他脚劲很大，那孩子哎哟一声，被掀翻在地滚了两滚。

旁边的管事已经大声呼喊：“再不撒手我就报官了！”

摔在地上的孩子一听，揉着胸口一骨碌爬起来，泥鳅一样的钻过人群，转眼已经窜出了巷子口。

另外的几个见状，也跟着慌了神，迅速的做鸟兽状散。

旁边的女孩子看着自己裙摆上的泥手印，泫然欲泣。

上官雨也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，像是被吓傻了，半晌没个反应。

“小姐，您还好吧？”妙烟虽没瞧见唐歆的小动作，也是直觉的的感知到此事蹊跷，脸色看上去十分的不好。

“怎么样？伤着没？”唐琦也转头问她，语气关切。

上官雨这才缓慢的抬起头，面上表情还有些惊魂未定：“没……”

“没事就好，赶紧回去吧。”唐琦道。

“嗯！”上官雨答应了一声，再度低头看向自己的裙裾时，眼底忽又隐晦的掠过一道寒芒。

这是……还有后手吗？

她暗忖。

心不在焉的被两个丫头扶着正要上车，就听见通往内城一侧的街口那边响起了很大的动静。

马蹄声混着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迅速逼近，混乱中听到有人粗着嗓子喝斥：“晟王殿下在此，闲人回避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