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新帝萧瑜最爱的女人。

我面部有瑕，他却力排众议立我为后，甚至为救我种下同心蛊，同生共死。

午睡醒来我发现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三个月后萧瑜会杀了你。”

纸条上是我自己的字迹。

我拿着纸条要当笑话说给萧瑜听，却听到他和心腹的对话：“若不是只能皇后献祭，我又怎么会娶晏苒为后，委屈了语棠这么多年？”

原来这么多年，我只是一个替死鬼。

既如此，不就是血脉图腾么，让开我来。

1

午睡醒来，我发现窗边落着一张小纸条。

“三个月后萧瑜会杀了你。”

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，我觉得可笑极了。

我和萧瑜是公认的神仙眷侣。

他对我有求必应，对我的爱更是肆意张扬，甚至为救我种下同心蛊，同生共死，怎么可能会杀我？

我拿着纸条去找萧瑜，要当笑话说给他听。

“皇上，你是不是太冲动了？皇后重伤未愈，那位不过是说头疼，你就要赶过去看她？你这样，相当于把你和皇后都置于险地！”

花墙后，传出萧瑜心腹镇北将军谢云舒的声音。

谢云舒从小是萧瑜的伴读，情分很不一般。

我停下脚步，愣住了。

花墙后是御书房旁边的小花园，四下空旷，很难听到里面的人谈话，除非说话的人格外激动，这里常年有人值守，现在却并不见半个人影。

不过片刻，我又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。

“什么叫你只爱苏语棠？皇后当了这么多年替死鬼，也算对得起你了！她还有三个月就要被你献祭了，你就不能一直装下去么？”

“住嘴！要不是血脉图腾对我没反应，国师说除非皇后自愿献祭才能让图腾显现，我又怎么会娶晏苒为后，委屈了苏语棠这么多年？”

“母仪天下三年，我不算亏待她！”

萧瑜低沉的声音中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，一点都不像平时和我说话时带着的宠溺温柔。

2

我有些站立不住，伸手扶住花墙，艰难的消化着刚刚听到的消息。

这么多年，萧瑜爱的另有其人？而我只是一个替死鬼？

三个月后，正是每位帝王即位三年后祭拜皇陵的日子，只有真龙雕像上显像血脉图腾才能证明是天命所归，他立我为后却只是为了献祭我？

我跌跌撞撞的走回寝宫，为他受伤的腹部伤口好像撕裂了，淡紫色的宫装被血浸染，像盛开的蔷薇。

可身体的疼痛却不及心口的半分。

我看着满屋萧瑜精心挑选，亲自布置的摆件，金屋藏娇的美谈仿佛成了最大的笑话。

他对我太好了，张扬而又热烈，我眼角下不知原因长出黑色斑痕，遍寻名医无果，他不顾百官阻拦，力排众议立我为后，坊间甚至写成了戏本子传遍天下。

皇朝传至萧瑜才刚刚第二代，外有蛮夷作乱，内有前朝余孽刺杀。

三年来我为他挡下刺杀三次，受伤三次。

为了他，我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！

我以为他爱我入骨，可是这一切竟然全是假的！

3

“不是说要来找我，怎么没过来？”

萧瑜的声音，突然在我身后响起。

我满脸泪痕的转头，对上他满含深情的凤眸。

曾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，我抚摸着他俊美的面庞才能确信自己不是美梦一场，能嫁给这么好看的男人。

只是现在，我竟然在他温柔的眼底，看到隐藏在最深处的冷漠和嫌恶。

“苒苒，你在怕我？你怎么了？”

我压下心底的惊惧，勉强扯出笑意。

“刚刚睡着了，做了一个噩梦，梦到你杀了我，我太害怕了，还没缓过来。”

“傻瓜，你是我最爱的人，我怎么会杀你呢。”

他并没有怀疑，安抚的摸了摸我的头。

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，勾住我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，指尖轻抚过我的脖颈，顺着脊椎一路向下。

我忍不住轻颤。

那只作乱的手最终停留在我的腰间，轻柔的画着圈，炙热的温度透过指尖，一路点燃着我。

“明天，我要去金山寺，你乖乖在家休息。”

他轻咬着我的耳垂，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畔，让我心跳加速。

“金山寺？这个月不是已经去过了么？”我微微颦眉。

“小傻瓜，你为我挡剑，受了这么重的伤，我当然要去多拜一拜，保佑你今后无病无灾。”

萧瑜轻笑着低头，眼神深邃炙炽热的覆了下来。

我忍不住心头的冰冷，双手低着他的衣襟：“萧瑜，伤口，伤口。”

萧瑜神色瞬间一变，扶着我的肩低头，看到紫色云锦上被血染出的妖冶红花，眉心猛地蹙了起来。

“苒苒，你想心疼死我吗？”

他招来医女亲自盯着给我换药。

满眼的心疼着急，任谁看了都会动容。

可我脑中却响起刚刚听到的话。

他每个月都要去的金山寺，是真的要去给我祈福？

还是去见那个，用我的性命，护住的心上人。

4

这一晚，萧瑜紧紧的拥着我，睡得很沉。

我却一夜无眠，在他醒来前闭上眼假寐，直到我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，确认他离开，我才睁开眼。

花园一角是萧瑜斥巨资给我建成的琉璃花房，阳光透过屋顶的琉璃瓦片撒下来，水珠在五颜六色的花瓣上闪闪发光，温暖而梦幻。

只因我曾说过喜欢花，他便不惜代价从异国商人哪里购进珍贵的琉璃，打造出了这个冬天也能让鲜花盛开的温暖花房。

我怕会劳命伤财，让大臣诽议，他却笑着刮刮我的鼻子，宠溺的说：“只是一个花房而已，只要能让你四季都能赏花，挨个骂也值了。”

花房里挂满了我的画像，从我穿着皇后吉服到我冬天踏雪夏天采荷。

任何人看到，都会感慨他对我的深情。

但我却知道，桌下的暗格里，有个萧瑜不愿让我看到的匣子。

那日我新学了一道荷花酥，带着食盒来给萧瑜献宝，进门的瞬间看到萧瑜将一个匣子匆匆塞进了桌下。

我以为那是他又给我准备的惊喜，便假装不知，按下不提，后来竟渐渐忘了，昨夜思绪纷杂，让我又想了起来。

我翻找半天，终于找到了机关，匣子饰以美玉翡翠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，精美异常，可以看出主人的珍视。

打开匣子，里面是一封封珍而重之收藏起来的书信。

每个信封上都是四个娟秀的字体“啊瑜亲启。”

不禁苦笑，大婚当夜，情浓之时，我也曾唤过“啊瑜。”

可一向对我宠溺有加的萧瑜却忽的沉下了脸，一把推开了我。

“不许这么叫我。”冷冰冰的一句话，裹着寒风扑在我脸上，冷的彻骨。

我看着大开的门扉，呆愣在床上。

原来不是不许，只是我不行。

5

信上字体娟秀，满满的都是少女对情郎的依恋。

“啊瑜，都快一个月没有见你了，我好想你啊，下次来能不能多陪陪我。”

“啊瑜，你上次给我画的画像，我好喜欢呀。下次再给我画一张蝴蝶的画吧。”

“啊瑜，你说为了让我冬天也能看到最喜欢的牡丹特意建了一座琉璃花房，真想早点看到啊。”

“谢谢啊瑜。让我在冬天也收到了最美的牡丹。”

……

最后是一封萧瑜未写完的信。

“语棠，再等一等。马上就能将你接进宫了，我以万里山河为聘，换你一笑倾世，共掌乾坤社稷，等你怀了孩子我就立为太子……”

多可笑啊。

说怕我前半生征战沙场会有损福寿，要每个月亲自去金山寺为我祈福，原来只是为了去见他的心上人。

这花房里挂满了我的画像，却没有一幅是他的亲笔，他说他不擅人物，原来是不愿为我作画而已。

连这重金打造的花房，原来都只是为了给苏语棠冬日里培育牡丹。

我明明想笑的，可眼泪却不听话的顺着指缝流了出来。

原来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我。

我们的相遇，大婚，恩爱，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献祭罢了。

我蜷缩在椅子上，用力抱着自己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。

腹部的伤口又有血沁了出来，那里有我失去的孩子。

花朝节上，有前朝余孽行刺，我下意识就护在了萧瑜身前，却忘了自己初有身孕，步伐不稳，被刺中了腹部。

太医说我今后恐再难有孕，萧瑜却安慰我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，从宗族里过继就行。

我愧疚难安，却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我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。

仔细回想这三年来的每一个细节，萧瑜嘘寒问暖，变着花样让我开心是真的。

但他只是为了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他献祭而已。

我几次因他受重伤，他紧张心疼我也是真的。

但只是他怕我死了，危险会落在他的心上人身上。

6

我哆嗦着拿起匣子要放回去，却发现暗格里还有一封已经被打开的书信。

“陛下圣鉴，粮草被臣拖延半月，镇国公率七万大军被困雁回谷，镇国公及其子尸骨无存，七万镇国军十不存一，臣幸不辱命……”

后面的字我再也看不清了。

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暗了下来，我呆呆的环顾四周，竟然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寝宫。

父亲镇国公曾和高祖逐鹿天下，父亲谨慎，天下大定后便上交兵权，韬光养晦。

萧瑜体弱，不擅兵器，并不得高祖喜爱，是我爱上他后，跪求父亲成全，才扶他上了高位。

朝堂上，他对父亲敬重有加，父亲为他再披盔甲，镇守四方，君臣佳话更是坊间美谈。

一年前父亲战死雁回谷的消息传来，他在朝堂上失声痛哭，玄色龙袍前襟被血泪浸透，十二旒冕砸碎在丹墀前，他哀叹三声：“痛失忠臣良将。”

百官落泪。

假的。

都是假的。

什么对我一见倾心，矢志不渝。

不过是踏我做登天梯，求父亲助他登天。

什么痛失忠良，悲痛不已。

不过是怕父亲功高震主，外戚专政。

可父亲早已上交军权，韬光养晦，若不是为了我，又怎么会再卷进这权力的漩涡，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。

是我害死了父亲和兄长。

“噗！”

一口腥甜喷出，我再也支持不住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